季洋的電話一直打不通。

一開始是占線，後面是關機，等到七點都沒人回來，艾儷是又急又擔心。

擔心他出什麽事，又著急戶口的事情沒有辦成。

外面烏雲密布，還下起大暴雨，她連忙去關窗，心情也跟著郁悶得不行。

七點半的時候，門口終於有了動靜，季洋手裏拿著幾個袋子，頭發濕了一半。

“雨衣沒在車裏嗎？”她連忙走到浴室去拿毛巾，又走上來遞給他，接過他手上的袋子。

“雨太大了，停下來買了點東西，就淋濕一點，我先去洗澡。”季洋往裏走。

他們還沒買車，兩人都騎著電動車，一來方便，二來省錢。

“嗯。”

艾儷就是再想問戶口的事情，此時也張不開口，拿著他買的菜進了廚房。

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。

季洋在門口停下來，把錢包放在桌子上，還有戶口本，看向她，“女兒的戶口上好了，明天我和你帶她去打疫苗。”

“嗯嗯。”艾儷應得很快，話語裏帶著難掩的歡喜，幸虧季洋說完就去洗澡，不然可就被他聽到。

走過把戶口本拿起來，翻看一下，確定真的有女兒的名字後，她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下來。

這下，她是什麽都不怕了。

小嬰兒還在睡，她走到廚房，把菜拿出來，發現季洋買的是熟食。

“豬腳在那，今天排隊的人很多，我看天色也晚了，要是回來做飯更晚，直接就買了熟食，再燉花生豬腳就行，一會你晚點吃。”季洋從浴室走出來。

“好。”

如果說因為女兒的事情艾儷對他存有那麽一絲的不滿，現在是徹底消了。

無論季洋是不是和季家人慪氣做的決定，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。

沒法改變。

一輩子就養這麽一個女兒也挺好，她對男孩沒執念，生兒生女都是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。

“媽今天有沒有給你打電話？”艾儷主動問。

“打了，巧宜滿月沒給辦，也沒說一聲，結果要我們還錢去給小牧的兒子辦，於情於理說不過去，那就讓她辦，我說明天要帶孩子去打疫苗，沒空回去。”季洋臉色沈下來，語氣也不怎麽好。

“不回去不好吧？”艾儷性子軟，季家辦六十桌，結果季洋沒回去，別人問起來也不好說。

誰都知道季家有個在銀行工作的大兒子，卻很少有人認識季家好吃懶做的小兒子。

她是怕事情鬧大。

“有什麽不好？我都不打算再回去，過年也別回去，早點把錢還完，兩清。”季洋將菜和飯裝在碗盤裏，端到桌子上。

他生氣起來艾儷都沒敢說話。

不過，對方這一次反抗也是為了他們女兒，她應該鼓勵，坐下來，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，“女兒長大我都不知道怎麽和她說，哪有人都不辦滿月酒的？”

“又不是都辦不起，小牧的兒子就辦了六十桌，我們女兒半桌都沒有。”

前幾天她沒敢說，但真真切切是替孩子委屈。

“隨他們，愛怎麽辦怎麽辦，也不在乎這些形式。”季洋雖這麽說，話語又沈了一些。

“看我生了個女兒。”艾儷道出事實，“都沒人疼她，我和你再不疼她多一點，那不就是沒爹沒媽的孩子嗎？”

“胡說，誰沒疼？指望別人幫你疼多少？自己生的孩子還不是自己得疼？”季洋放下來碗，輕斥她一聲。

艾儷點點頭，“肯定是我們自己疼。”

“那不就得了？”季洋埋頭吃飯，偶爾給她夾菜夾肉，一會又起身去看豬腳湯。

看著他忙乎的背影，她神色間松氣不少，揚起一抹淺笑。

剛吃好飯，艾儷去洗澡，洗到一半，聽到了外面電話響，她趕緊就加快了速度。

等她出去，季洋掛電話了，正在盛湯，還催促她，“過來喝吧，涼得差不多了。”

艾儷走過去。

花生豬腳湯有點油膩，但是營養好，她忍著喝了兩碗，期間季洋的手機又響了好幾次。

他都沒接。

艾儷也沒問，之後他直接關機。

小巧宜醒來，正在用哭聲求爸爸媽媽的關註，季洋先一步走進去。

每天晚上他的任務就是哄女兒。

一回生二回熟。

現在沖奶換紙尿布這種活都不在話下，硬生生的把一個大老爺們變成半個奶爸。

艾儷看著，有時候都覺得挺幸運，若是李秋香來照顧她，肯定不會讓季洋插手。

在季家，男人不會做家務，就是掃把倒在地上都不會扶一下，直接走過，在家就像個大爺，吃完飯把碗往那裏一丟，拍拍屁股走人。

若不是這次逼得緊，季洋也不會幹。

兩人一起照顧女兒，一起分擔養育責任，在她看來更像一個家，不是喪偶式育兒，彼此都參與孩子成長的過程，也深深知道其中的艱辛。

“吃手，你又吃手。”季洋拉著小巧宜的手，輕輕放下來。

對方不幹，繼續又吃。

“嘖。”季洋發出不悅的聲音，又拿下來，小巧宜看了看近在咫尺爸爸的臉，“哇嗚嗚嗚……”

她用哭來抗議。

“好好好，吃吧吃吧，小調皮鬼。”季洋無奈，將她抱起來哄著。

小巧宜眼睛紅彤彤的，將自己的手又放在嘴裏，這下又消停了。

季洋靠在椅子上，開著電視，將一只腳往一邊一撐，另一只腳抵著，這樣一只手就能抱孩子，另一只手拿著遙控看電視。

他喜歡看戰爭片，懸疑片。

電視暗了一會，緊接著又亮起來，上面顯示一行字，“第七集 。”

電視還沒開始，小巧宜又哭了。

季洋手腳在抖著，眼睛卻在看電視，“好好好，不哭，爸爸看這個壞人怎麽死的。”

“嗚嗚嗚……”

“警察叔叔要抓壞人了，抓住這個大貪官，爸爸看看怎麽抓的，乖乖睡覺。”

一個在扯著嗓子哭，一個抖著腿在哄，嘴上還碎碎念念，皺著眉頭盯著電視一刻都不離開。

艾儷正在收拾廚房，又把衣服放在洗衣機裏洗，洗好後還要拿出來晾。

白天事情都堆積，晚上季洋回來她才有空幹，收拾完之後回到房間看到這一幕。

哭笑不得。

典型的爸爸帶孩子，她有時候都不放心給他帶，不知道會養出什麽樣的一個熊孩子。

“看，那個壞人，被警察叔叔抓了。”季洋將嬰兒抱高了一點，指著電視。

艾儷：“……”

孩子根本就不懂，說得那麽認真做什麽？

無力吐槽。

她走過去，將孩子抱去餵奶，季洋還在看電視，他也就這點愛好，看看時政，看看戰爭片看看懸疑片。

不打游戲不抽煙不喝酒。

以前不做家務，但是他顧家，不亂花錢為家庭著想，努力攢錢買房還房貸，疼她順她，這也是她選擇嫁給他的原因。

“我要睡了，你把女兒抱過去，她今天一直在哭，我從下午就沒歇過。”艾儷睡在床上。

季洋起身過去抱。

艾儷怕這個家夥看電視太入迷都忘記女兒，邊蓋被子邊道，“開著電視我睡不著，關掉吧？”

他抱著女兒走過去，沒有絲毫猶豫就關掉了。

“記得多給她餵水，經常餵，我怕她哭太多喉嚨會啞。”她睡下來，側著身子看先他，指了指桌子上，“水我倒好了，在那。”

季洋看了一眼，點頭。

“那我睡了？”艾儷看著他，甜甜笑道，“辛苦你了，一會我起來換你。”

在她視線裏，季洋正低頭逗女兒，心不在焉應著她的話。

從這個孩子出生到現在，一些她預料中的事情在不斷上演，她的女兒承受著來自這個社會對性別的不公，可季洋沒變，對她來說，這就足夠了。

艾儷臉貼著枕頭，慢慢閉上眼。

迷迷糊糊間，小巧宜好像哭了，可哭聲很快就消失，她以為是季洋哄住。

實際上，季洋是把孩子帶到次臥，這個小不點可真能哭，哭起來沒完沒了。

“媽媽在睡覺，大半夜了你還不睡？”季洋輕輕晃著她，看著哭得憋紅的臉，簡直是愁人。

小巧宜還不會說話，更不會回答爸爸的話，唯一的回應方式就是哭。

等到後半夜，艾儷起來。

結果這個小不點哭累了也自己玩累了，睡得很熟，季洋將她放在床裏面，自己也睡下來。

“繼續睡吧，暫時醒不了。”

艾儷將一半被子給他，處於剛醒，神色慵懶，直接就鉆到他懷裏，伸手抱著他。

剛生孩子，月子裏補足了營養，艾儷整個人是又白又嫩，軟軟的，而且渾身都是奶香味。

這麽一抱，把季洋的困意都趕去了不少。

“有沒有覺得我胖了？”艾儷在他懷裏擡頭，看著他問。

女人都在意自己身材，尤其懷孩子之後，因為害怕孩子營養不了拼命補，孩子出生後為了下奶又拼命補。

很多女人的身材走形就是從生完孩子開始。

“有點。”季洋直男，實話實話，抱著她的腰，“是軟了一點，長了點肉，不是挺好的？”

“不好。”艾儷搖頭，拖長尾音，“會變成水桶腰。”

季洋比較強勢霸道，而她性子有點軟，他們家很多事情都是他做主，自己也是找他商量，他比較順著她，感情一直很好，她喜歡被他護著的感覺。

月子裏沒什麽精力也沒心情和他溝通交流，兩人都是閉眼就睡，可是哪有不溝通的夫妻？

“哪能？”季洋笑，“胡說什麽？”

“那你不準嫌棄我。”艾儷湊近他，今天她才洗得香香，不然可不敢湊他這麽近，軟著聲，“不準，我會減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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